投了大模型应用与具身智能,但蓝驰觉得自己还不够
很难说现在的AI投资有什么非共识,但在几乎每一个AI项目上,蓝驰内部都有“非共识”。
比如月之暗面,决策逻辑写在短短的一页纸上,原因是什么,风险是什么。但蓝驰对月之暗面的团队画像、对行业里什么路线能成功,内部没有完全达成一致。合伙人之间也还有争论,认为杨植麟“不是连续创业者,技术的资历、行业的资历都还比较浅。”
最终让蓝驰在“A1轮第一个给出TS”的关键是杨植麟本人。早期基金看重“人”的基因起了决定性作用,“他有人的势能,能把一圈人都招来,就像OpenAI一样,最终实现突破的就是那一小群人。”一位蓝驰的合伙人说。
签完字不久,KimiChat刚刚上线,市场上的同类产品只有文心一言。
一年过去,月之暗面的估值已经飙升至30亿美金,头部大模型的单笔看牌费已经增至千万美元。一批基金或因畏惧或因囊中羞涩选择弃牌,留下的玩家们除了是deeppocket,也毫无疑问抱着乐观主义。
最近半年,即使在乐观主义派里,蓝驰也显然是更乐观的那个:
4月,蓝驰投资了前跟谁学联合创始人张怀亭的AI教育公司“与爱为舞”,这是大厂高管创业潮中知名项目;
5月,前“妙鸭相机”负责人张月光的新公司“沐言智语”诞生不到半年完成三轮融资,蓝驰是第三轮的唯一投资方,其他资方还包括高瓴、高榕资本、砺思资本等;
6月,“小冰之父”、原小度科技CEO景鲲宣布完成6000万美元种子轮融资,蓝驰为领投方;
同月,完成机器人行业今年最大天使轮融资(7亿人民币)的银河机器人,蓝驰是最早的投资人,并连投三轮;去年,他们也挤进了最炙手可热的具身智能项目——智元机器人。
作为与红杉、GGV同期入华的第一批美元VC,蓝驰始终不是最瞩目的那个。
这除了和创始人低调的性格有关,也和他们的打法一致:保持一个相对小的规模(但至少有足够的资金得以在中后期继续支持被投公司),以及更早开始投科技。而在今天,蓝驰的急迫出手,一定程度展现了它渴望逆流而居上的野心。
红海中的裂缝已经所剩无几,旧的巨头垄断了新的可能,拼多多大概会是移动互联网的末班车。
很长一段时间里,VC们面临着无项目可投的局面——直到ChatGPT的出现——蓝驰的选择是置身新的事内,因为蓝海会在新一轮板块运动中诞生。
「WAVES」是暗涌的一个栏目。在这里,我们将为你呈现新一代创业者、投资人的故事和精神。
“紧急集合”
“半夜4点吹起床号紧急集合”,蓝驰创投管理合伙人朱天宇用这句话来形容ChatGPT出现后、蓝驰决定AllIn投入的紧迫程度。
一位投资人对「暗涌Waves」说,不同于众多垂直领域,AI的概念还是过于“泛”,所以需要织一张“足够宽的网”,才能抓到好项目。
因此,蓝驰要求内部所有人都开始使用ChatGPT;不管之前看什么赛道,都要把关心AI变成日常性动作——去年有超过一半的投资人在看AI相关的项目。
早期基金的制胜秘诀是关系网络的建立,尤其在一个行业兴起之时。
虽然蓝驰一度要参与到王慧文的光年之外中,但它一开始并不是这波基金中速度最快的,有一些头部创业者不在他们的关系网络里。于是后来内部觉得,“再不进场就晚了”,转变态度认为无论多贵都不能错过头部项目。
朱天宇也对「暗涌Waves」承认,目前估值是偏高的。但如果永远用舒适区来衡量自己的决策标准,“就很难投出真正有impact的deal。”VC需要把最塔尖的资产攥在手里,而不是用“更低的估值投了一堆平庸的公司”。
“如果你用终极的视角去看这些问题的时候,你不会觉得差距有多大。其实在上一个周期当中,你会发现这样的例子太多了。”朱天宇说。有如被大水漫灌的移动互联网,真正伟大的机构要承认之前的错误,立即补枪。
月之暗面的股东机构极其复杂,甚至包括了久安医疗和趣加游戏这样看起来并不相干的战略投资。蓝驰合伙人石建平觉得这是入场券颇高的一种体现,“没有足够的钱,你别玩这个游戏。”“股东的相关性可能不重要,首先钱要到位。”
AGI或许就如杨植麟形容的,是在攀爬一座绵延的雪山。“这场斗争很昂贵,也可能会很惨烈。”朱天宇说,他们在好几个项目都放了超过3,000万美金。在蓝驰的历史上,这会创造很多headline,“但对我们来讲更重要的是why,而不是多少钱。”
最难的是Timing
某种程度上,共识即泡沫。峰瑞资本创始合伙人李丰回忆,2014年-2015年和AI相关的是自动驾驶;2017年-2018年底,因为数据中台的缘故,资金流向强化学习和神经网络;2020年前后是AI应用,今天则是大模型,“当下已经是AI的第四次泡沫或者说共识了。”
而蓝驰似乎一直在与AI同行。2012年,同批基金还在押注互联网模式创新时,蓝驰开始布局人工智能、云计算、大数据;2016年前后O2O大热,蓝驰却将目光转向新能源和机器人;2017年,还是蓝驰创投执行董事的曹巍就“非常明确地坚信现在是人工智能的春天”。只是回头看,那个春天显然过于漫长了。
有投资人对我们表示,这波“AI投资人太FOMO了”。陈维广也曾告诉我们,外界竞争不至于让蓝驰感到压力——他们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克服FOMO,依然保持早期投资判断的独立性。
过去,蓝驰的投资轮次坚持在Pre-A和A轮;崇尚Benchmark的精简,投资团队稳定在10人上下。
当下,由于aum的扩张,成长期投资划进射程,打破了过去每年保持在20个项目的投资节奏。他们在2023年全年出手超50次,追加投资近20笔——但现在他们仍然觉得“还不够FOMO”——甚至投资了一家名为能量奇点的可控核聚变公司(该公司近日实现等离子体放电)。
这也部分解释了蓝驰愿意同时加注应用层和具身智能原因。当下,用“模型即应用”去覆盖一切AI应用的价值显然过于粗暴,但至少过去一年中,许多AI应用仍处于简单的套壳阶段,一部分原因是模型能力的天然缺陷。
因此,在基础模型没有发展到最关键阶段时,人就是最重要的筛选标准——尤其是像“小冰之父”、原小度科技CEO景鲲和前“妙鸭相机”负责人张月光这样的连续创业者。
至于具身智能,真格基金合伙人戴雨森旗帜鲜明地指出,通用人形机器人还太早,所以他们一家都没有投;知名对冲基金Coatue也在报告里提到具身智能可能不会有ChatGPT时刻。
但蓝驰认为通向AGI还需要空间数据,这恰恰是具身智能够提供的,“大脑是Foudationmodel,你需要更多传感器和空间去交互。”
Timing无疑是投资中最难的一步,“大家都付过(AR的)学费,现在在这方面要做得更好,但不可能不付学费,因为VC就是这样一个行业。”朱天宇接着补充说,有些钱是要给LP撑得住的,“有些钱就是要去冒险,坚决去冒险。”
“人总是高估3年之内,而低估10年之后。”朱天宇引用一句老话告诫自己应该克服惯性。“就怕你以为在趋势里,实际在周期里。”他补充。
这是基金的分水岭,有人弹药不足,有人信心不够,有人无谓的焦虑,投了大模型应用与具身智能,但蓝驰觉得自己还不够有人无谓的乐观。“有多相信AGI、以及在目前市场环境和弹药供给的环境下,愿意为这个事冒多大的风险,这会决定某个机构在未来5~10年的江湖地位。”朱天宇说。
只是,风险投资的成功更仰赖于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。这是科技投资最好的时代、亦或是最大的资本泡沫?当然更大可能是兼而有之。
“牌过三巡,如果你还不知道牌桌上谁是傻瓜,那么你就是那个傻瓜。”这句巴菲特广为流传的箴言或许可以代表蓝驰此时的心境:兴奋、焦虑与矛盾交织混杂在一起。于是离开华贸办公室前,蓝驰创投管理合伙人陈维广对我们说,“希望我们不是那个傻瓜。”
图片来源|ICPhoto
排版|姚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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